“我父親絕不是一個數字,他被奪走了生命。”7月13日,美國亞利桑那州的克麗絲廷·烏爾基薩在接受CNN采訪時情緒激動。她把父親的死亡歸因于州政府草菅人命。
她說,包括她的父親在內,已經有很多人孤獨地死在醫院里。所以她希望亞利桑那州州長、共和黨人道格·杜西能參加父親的葬禮,好讓他意識到其消極怠慢給眾多家庭造成的悲劇。
(7月13日CNN:烏爾基薩指責政府缺乏領導力)
烏爾基薩在接受《紐約時報》采訪時進一步將矛頭指向了川普。她說:“如果杜西政府、川普政府能夠聽取福奇博士的意見,我們的處境將全然不同。”
烏爾基薩的父親死于6月30日。那時候亞利桑那州疫情已經走向失控。
肉眼可見的失控
亞利桑那州位于美國西南部,人口接近700萬,75.5%是白人。
亞利桑那州衛生服務部7月17日的官方數據顯示,該州日增3910個新冠病例,累計超過13萬例,其中死亡2583人。僅7月前兩周,亞利桑那州新增病例就有近5萬。
(亞利桑那州衛生服務部數據 數據更新至7月17日)
亞利桑那州衛生服務部7月初的數據顯示,該州重癥監護病房90%的床位已被占用,該州新冠陽性檢測率超過25%。
對比可知,新冠疫情已經失控,亞利桑那州陷入了肉眼可見的危機。
實際上該州感染新冠病毒的人數要遠遠超過各方披露的數字,因為沒有足夠的檢測手段進行排查,而且等待檢測結果也需要時間。
目前接受新冠檢測的人平均等待時間是7天,有的人甚至要等1個月。
亞利桑那大學的學生特魯斯洛說,他等了26天才獲得測試結果。Sonora Quest是亞利桑那州最大的檢測機構,該州近50%的新冠檢測是由該機構完成。該機構醫學主任布萊恩·科內曼指出:“我們每天最多可以做6000至7000個測試,我們正在努力,爭取每天增加到3至5萬次。”這樣的效率著實不足掛齒。
目前急診室和重癥監護室已經人滿為患,醫院只能優先收治重癥患者。Banner Health一位醫生說,呼吸機已經不夠用了,他們沒有辦法,只能使用已經淘汰的呼吸機,但這有可能對病人的肺部造成損傷。Valleywise Health的醫生阿克特爾難過地說,他們醫院已經沒有多余病床繼續收治病人,只能讓病人回家。而讓他感到崩潰的是,他在下班途中發現很多人依然不戴口罩聚集在一起。
圖森市市長雷吉娜·羅梅羅近日接受CNN采訪時說,由于床位緊缺,人手不足,很多病人只能被轉移到其他州進行治療。
據VOX新聞報道,亞利桑那州已經啟動應急計劃,準備好了冷藏卡車,防止停尸房不夠用。
只是一個縮影
《紐約時報》的統計圖給人的感覺是,亞利桑那州疫情起初并不嚴重。可以看出,5月以前,該州新冠病例增長緩慢,6月之后,新冠病例進入激增階段。從3月到7月,該州新冠病例經歷了從增長趨緩到大幅暴增的情況。
(《紐約時報》圖表:亞利桑那州每日新增病例)
有專家認為,由于州政府放松警惕,亞利桑那州才成為新冠熱點地區。由于州政府沒有警告民眾疫情的嚴重性,沒有強制要求佩戴口罩,過早重啟經濟,取消“居家令”等等,導致該州病例暴增。
《紐約時報》根據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統計數據以及美國地方衛生機構的數據,按照過去一周內全球各地區每百萬居民對應的新增病例數,將全球新冠疫情爆發最嚴重的地區做了排序。亞利桑那州每百萬居民對應的新增病例數為3300,成為全球新冠疫情爆發最嚴重的地區。
(《紐約時報》:世界新冠疫情爆發最嚴重的地區排序)
亞利桑那州的情況對于透視美國新冠疫情的持續反復具有一定啟示性,可以說是美國新冠疫情的微觀縮影。今年2月,新冠疫情剛剛在美國爆發的時候,國內很多學者預測,美國只會小范圍爆發一下,很快便會消散,而事實剛好相反。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統計的單日新增確診病例數連創新高,7月17日,美國新增確診人數為78386。
當然,正如川普所強調的,這一切都與測得多和測得快有關。
悲劇的復盤
透過亞利桑那州疫情發展時間線可以看出川普與病例暴增之間的某些關聯。
2020年1月26日,亞利桑那州確診首例新冠病例。3月12日,新冠確診病例為9例,隨后每日新增病例持續緩慢增加。3月31日,杜西頒布了居家令,以阻止病毒傳播。4月新增病例趨于下降,州政府開始放寬限制。
5月是一個重要轉折點。當時美國失業人口超過3000萬,經濟出現負增長,川普在堅守抗疫還是解封復工的抉擇中,選擇了后者。美國12個州從5月1日起開始啟動第一階段復工復產。亞利桑那州也積極響應了號召迅速重啟經濟。杜西宣布5月4日開始重啟經濟。這個日子比較特殊,正是川普訪問該州的前一天。川普贊揚了該州的經濟重啟。
5月11日,餐廳恢復開放。5月12日,居家隔離令被取消,5月13日,健身房和游泳館重新開放。這之后新冠病例開始逐漸增加。根據亞利桑那州衛生部門數據,在6月3日,該州新冠病例已超2萬例。6月10日,新增病例1556例,創下紀錄,該州公共衛生部門負責人敦促醫院“全面啟動”應急計劃。6月中旬,杜西讓該州各縣市級政府自行決定是否實施強制佩戴口罩的政策,州政府層面沒有采取統一的佩戴口罩的指令。
亞利桑那州在6月底,僅一周時間內就增加了2萬例病例。7月1日,美國亞利桑那衛生部門報告,單日新增4878例新冠確診案例和88例死亡,分別創下疫情暴發以來最高記錄。
亞利桑那州流行病專家薩斯基亞·波普斯庫指出,該州在疫情三個關鍵節點上的失誤導致了如今事態的嚴重性:
1.該州對3月新冠病毒大流行反應過于遲緩,隔壁州加利福尼亞州在3月19日發布了“居家令”。
2.隨著全國范圍內新冠病例趨于平穩,該州官員在5月份迅速重啟。
3.在5月底6月初新冠病例增加時,該州領導人再次行動遲緩。
6月23日,新冠病例創新高,當天川普在鳳凰城出席活動,與會者大都沒有佩戴口罩。
6月29日,杜西下令關閉酒吧、電影院和健身房。但是,為時已晚。
川普式重啟
7月15日,今日美國報道稱,研究發現,亞利桑那州是美國最抵觸戴口罩預防新冠病毒的州。
佩戴口罩和保持距離對于防止新冠病毒的傳播具有重要作用目前已經得到科學印證。但亞利桑那州許多居民對此異常反感。一些保守人士指出,強制要求在公共場所佩戴口罩侵犯公民自由,戴口罩是對新冠病毒反應過度的表現。
(今日美國:亞利桑那州居民最抵觸戴口罩)
州長杜西一直在淡化新冠病毒的威脅。5月底他還說:“外邊很安全。我想鼓勵大家到外面走走,和愛的人吃吃飯,逛逛街,購購物。”給人的感覺好像新冠病毒不是大問題,這導致人們放松警惕,不再佩戴口罩,也不保持社交距離。
近日有網友在推特上發布了一張杜西7月6日參加聚會的照片,照片中他既沒有佩戴口罩也沒有保持距離。
州長在用實際行動抗議他自己提出的預防建議。
(亞利桑那州媒體AZcentral7月15日新聞)
川普此前在公共場合也拒絕佩戴口罩。他的粉絲也紛紛效仿。5月5日,川普在視察亞利桑那州一家N95口罩廠時沒有戴口罩,甚至在必須佩戴口罩才能進入的區域,他也招搖過市。
6月23日,亞利桑那州舉行“學生支持川普”集會。川普在集會上極力淡化疫情的影響,并強調國家需要重啟經濟。川普說:“就算不得這個病,人也會得別的病,人會得各種各樣的病。大家明白吧。咱們要重啟。”現場人數眾多,戴口罩者寥寥無幾。
(6月23日,川普在亞利桑那州舉行集會)
6月24日,亞利桑那州斯科茨代爾舉行了一場反口罩集會,約有200人參與。當時共和黨議員蓋·菲利普斯在集會上喊出了弗洛伊德臨終前說的那句話:我無法呼吸。然后他摘下口罩。現場的觀眾還拍手歡呼。
公共健康安全的政治化,在一定程度上成了新冠病毒傳播的加速器。
投票者正在死去
川普非常重視亞利桑那州。美國將在11月舉行大選。亞利桑那州這個搖擺州非常關鍵。
今年5月,亞利桑那州共和黨眾議員比格斯曾說,亞利桑那州是川普最愛的州之一。“這是他開始第一場競選集會的地方。當年他走下川普大廈的金色電梯后宣布參選,接著就來到亞利桑那州進行了第一場集會,亞利桑那州在他的心里有一個溫暖的位置。”
5月5日,川普結束了兩個月“居家避疫”后,便首先前往亞利桑那州,為后來舉行大型的競選集會“預熱”,當時他在當地的民調已經出現大幅下滑。6月23日,他在該州舉行了“學生支持川普”集會。
亞利桑那州此前一直被共和黨牢牢控制,自1996年以來,該州從未在總統競選中被民主黨人拿下。但現在受疫情影響,許多選民開始支持拜登。
7月12日,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和英國輿論調查公司YouGov的聯合民調顯示,目前拜登和川普在亞利桑那州支持率持平。亞利桑那州69%選民認為,州政府抗疫不力,并抱怨州政府過早重啟經濟和取消居家令。大約三分之二的選民將州政府的行動歸咎于川普的壓力。
不過很多川普的支持者依然堅定地支持他。川普的支持者認為,政府的政策有利于經濟復蘇,經濟比抗疫更重要。很多共和黨人并不認為疫情上升到危機的程度。大多數共和黨人認為,拜登的政策會令經濟惡化。
也有一些選民由于擔憂疫情轉而支持拜登。民調顯示, 拜登爭取了眾多老年人、拉美裔和女性群體的支持,而在男性選民群體中,川普占優勢,尤其是沒有大學學歷的白人男性選民。三分之二的川普支持者直言,他們選擇川普僅僅是因為喜歡他,而不是因為反對拜登。
而對拜登的支持者而言,反對川普是其支持拜登的首要原因。
(CBS:新冠疫情正在影響選民的判斷)
不難看出,在預防措施不到位的情況下,盲目重啟經濟,結果適得其反。
(新浪微博截圖)
亞利桑那州的悲劇有多重原因,在川普的領導下,很多人正在變成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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